凱希家

Chapter 28

有天發現，如果一個人真的有心要躲你，那自己就會被當成看不見的空氣。

從頒獎典禮隔天開始，有天只要不開會、不錄音，就準時往音樂劇排練場報到，但YJ派給俊秀的助理都婉轉擋住他說：「俊秀正全神貫注進行最後的排練，不希望被打擾。」

問題是他看過好幾次沈昌珉帶了午餐過來找俊秀，助理可都是趕緊帶人進去，從沒講過不能被打擾這種屁話！有次他實在氣不過，故意從車上跑下來說：「那我跟你們一起吃午餐好了。」結果沈昌珉只冷冷有禮的丟出一句話：「很抱歉，沒你的份。」就拉著助理直直往休息室走了。

好不容易等到排練完畢，俊秀看到等在外面的他也當空氣，要不是顧及旁邊永遠都有一堆人，有天實在很想直接把俊秀硬抱到自己的車上，然後飆到荒郊野外無人之處，讓俊秀好好聽自己解釋。

沒法跟本人講到話，有天只好借助簡訊，日後他回顧自己那段黑暗期發給俊秀的簡訊，感人肺腑到可以出一本散文集了！從手機的功能知道俊秀收了簡訊，但卻從來不回覆，彷彿從郵差手中領了信件，一封封直接塞進抽屜裡。

有天最近更發現，俊秀的臉雖然笑起來跟天使一樣可愛，但不笑不理人的時候，冷漠到凡經過必成冰塊。他從前陣子繾捲纏綿的95度，直接被迫降溫成比陌生人還不如的-2度，反差太大讓有天老覺得心臟隱隱作痛。

在中看兩人這樣，一個動不動就淚眼汪汪越來越憔悴；一個從天使變成冰塊。他潛在的媽媽個性實在看不下去，先把有天抓來仔細「拷問」了一遍後，就約了俊秀見面。

俊秀面無表情的聽完了在中找他出來的目的，咬了嘴唇半天吐出一句話：「其實我很怕。」

「怕什麼？」

「怕自己被這樣愛著寵著，然後安心的以為這一切都會到永遠，結果有一天醒來，卻莫名其妙的被丟到一個黑漆漆的地方，什麼也看不見，怎麼喊怎麼掙扎也沒人來救我了。」

在中看著俊秀眼中努力忍住的淚光，突然懂了曾因意外失明的他，其實是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孩子。要他說出「我愛你」這三個字，是需要多少次的確認，不斷的告訴自己可以信賴，這個人一定會永遠愛著自己才做得到；然後一旦把心交出去了，幾乎是比相信自己，還要更信任著對方。

「我上次生日時，前女友曾跟一個陌生男人在我面前做愛，他們以為不要發出聲音我就不知道，可是我眼睛看不到，鼻子聞得到，皮膚也感覺得到；當時雖然很生氣，但覺得自己是瞎子，素英跟我在一起應該很委屈，我有什麼資格去指責他們。可是我現在看得到，聽到他說了好多、好多次愛我，也交出真心了，卻還是得再經歷同樣的情節，大概註定我就是要親眼目睹一次，才學得會提醒自己幸福跟愛情不是理所當然的，隨時會被抽走。」

看著俊秀像是笑著說這些，在中真有想把有天叫來當場跪主機板的衝動！他不知道原來俊秀曾被前女友背叛，所以當有天又在同樣傷口上灑鹽時，才會讓他傷的這麼深。

在中心虛又艱難的重拾起「和事佬」職責：「有天說他是因為看到你跟沈醫師一起去吃飯，又騙他是朋友，才會這麼生氣然後去喝了整個晚上的悶酒；至於你看到的那個部分，他真的不是故意的，他自己也懊悔到想去撞牆；有天其實非常注重自己的隱私，他會給你鑰匙讓你隨時進去自己的家，就是代表他真的非常愛你，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吧？」。

俊秀沒回答在中，他看著窗外幽幽的說：「從認識有天開始，他就拉著我到一個從沒想像過的世界。跟昌珉給我的沉穩感覺不一樣，每次有天一出現，我的心跳就亂了拍子，然後有好多埋在心底的願望跟想像，他都跟變魔術一樣幫我實現。有天每給我一次驚喜，我就更愛他一分。然後開始貪心了，希望他的注意力永遠在我身上，所以強迫自己要變成聽話的孩子，可是我卻越來越不開心；可笑的是，到最後他還是被更刺激的誘惑吸引走了。」

在中發現，其實俊秀想的比他們所有人都多，現在他需要的，不只是重新相信有天，也要相信自己。離開前，在中意味深長的跟俊秀說了一段話：「如果你願意原諒他，記得做回你自己，偶爾當個可愛任性的小外星人；有天是個大雙子，永遠只被新鮮無法掌控的東西吃得死死的。」

直到【莫札特】排練到最後，俊秀依然沒理會有天。

在中那天回去後，跟有天深談了一整個晚上。旁觀者清的在中分析的很透徹，有天跟俊秀在個性上是天秤的兩端，要長久相處之道必須保持自我而且尊重彼此的生活方式，「但重點是，不能偷吃，誰都不能忍受愛人的身體沾染了別人的味道」。

「如果你真的想清楚，也願意為俊秀管好自己的身體，那我跟允浩一定會盡全力幫你；不過要是你難捨自由，那就不要再去招惹俊秀，他再被你傷害一次，就不會再相信愛情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在中後來對允浩說，有天也許得了一種叫「孤獨恐懼症」的病，他還是有好好愛一個人的能力，只是無法忍受心裡某一部分始終是孤獨的，所以要用不斷的肉體行為或者外在的歡愉來麻痺那個部份，也想藉不同的人來肯定自己的魅力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所以俊秀跟沈醫師在一起也許會比較幸福啊！「一個是雞尾酒，有時淡有時烈，次次端上來的都不同，喝了會心跳加速，但不能按三餐喝；一個是白開水，喝了沒味道但可以讓人平靜安全的活著。」。

「如果是我，你猜我會選誰？」在中閃爍著漂亮大眼睛調皮的問。

允浩認真想了半天，發現都不對，他的在中怎麼可以選別人！正要開始吃醋嘟嘴時，看穿他小心眼的在中親了他嘴唇一口，笑著說：「我選…..熊！」然後就笑著逃進房間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【莫札特】開始公演後，有天除了首場以貴賓身分，跟允浩還有在中一起坐第一排觀賞外，之後只要有俊秀演出的場次，他都低調安靜的坐在不引人注意的左側固定位置，然後每場演出後會認真寫一篇長長的感想mail給俊秀。

雖然俊秀還是對他打去的電話跟簡訊全無反應，但有天發現俊秀下一場的演出都會根據他的專業建議做調整，他有些竊喜幻想著，也許俊秀心裡已經慢慢原諒他了。

另一個看了很多場的人是昌珉，他習慣坐在舞台的右側，跟有天剛好一左一包圍著在舞台中央演出的俊秀。兩人好幾次在入場時遇到，昌珉還會主動跟有天打招呼。

每次看到昌珉微笑的眼神，有天就很不安，他記得跟俊秀日漸親密後，昌珉每次看到他都像主人被搶走的忠犬，齜牙裂嘴的；尤其俊秀搬出去後，好幾次他都有昌珉要找他單挑的錯覺。可是現在昌珉笑的很從容，似乎少了沮喪多了幾分把握，每次遠遠看到他凝視著舞台上的俊秀，有天心內沒有最悶，只有更悶…..。

有天寫mail給俊秀時，都會在最後重複告訴他自己固定坐在哪一個位置，「如果你原諒我了，謝幕時請看看我這邊好嗎？」十幾場演出下來，俊秀的眼神從沒定過來，有天覺得他還常常含笑向右邊致意！然後開始想像沈昌珉得瑟的嘴臉，真的是沒有更悶，只有悶到死為止！

最後一場演出時，在中也來了，他沒坐主辦單位提供的第一排貴賓席，變裝跟有天一起低調坐在左側，謝幕時俊秀似乎哭了，不住的摸著臉龐。最後將右手由上往下劃出華麗的半圓然後鞠躬致謝時，他抬起頭來的眼神似乎定定看著有天位置的方向，過了十秒後才轉開。

等觀眾散去後，在中看著還縮在位置上流淚的有天，輕輕拍他說：「這一次，不要再錯過了。」

結果，二天後，俊秀出國了；昌珉也跟醫院辭職，離開了韓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