凱希家

Chapter 29（上）

往義大利的班機快起飛時，俊秀才扣好安全帶，準備戴上眼罩入睡時，突然聽到上方傳來熟悉的聲音笑著問：「請問我可以跟你換位置嗎？」拉開眼罩一看竟然是昌珉！俊秀驚訝的看著昌珉跟身旁的經紀人商量換了位置，笑咪咪的坐到自己旁邊來。

昌珉看著還在驚嚇中的俊秀：「厲害吧，我像不像你的超級fans，跟蹤偶像跟到搭飛機來了！」

好不容易回神的俊秀抓著昌珉的衣服問：「你怎麼知道我要去義大利？」

昌珉反抓住俊秀的手笑著說：「你們鄭社長的秘書是我的好朋友啊，我只是問了一句，她就非常熱心的把你接下來三個月的通告表mail給我了。」

俊秀有些尷尬地抽掉被握住的手，「就這樣跑出國，你不用看診嗎？」

昌珉轉頭看著俊秀認真的說：「如果你答應我，我就當給自己放一個大假，跟去義大利邊陪你工作邊休息；如果被拒絕了，我就轉飛到德國去，用失戀的心刻苦研究，然後造福人群。」

俊秀愣愣的看著昌珉，「昌珉你真的....，明明這麼聰明的人，怎麼會比我這個笨蛋還傻呢？」

昌珉扣好自己的安全帶，也再次檢查了俊秀的有沒有確實扣好，「都已經堅持這麼久了，不在乎再堅持一下，誰叫我過去太有把握，白白浪費了這五年」。

飛行高度穩定後，空姐開始送餐，商務艙的甜點有冰淇淋跟布丁可以選擇，昌珉幫俊秀要了布丁：「想想朴有天真厲害，才跟你吃過幾次午餐後就知道你喜歡吃甜點，我那時候看到你吃著布丁笑的跟天使一樣可愛，心想完了完了，我的俊秀要被那個桃花眼的大野狼騙走了。」

俊秀吃著布丁訕訕笑著，把自己沒怎麼動的餐點推給昌珉說：「我的也給你吃吧，昌珉一份吃不飽的；允浩哥交代這幾天要節制飲食，不然照片胖呼呼的，fans會笑死。」

昌珉吃著俊秀的餐點，「我真懷念在小花園的玻璃暖房跟你一起吃午餐的時光，我那時候每天收到護士送的便當都先轉身偷偷打開來看，如果有你喜歡的菜色就好高興，趕緊滿臉笑容跟對方說謝謝；然後要走去小花園的路上，想到等下你吃到時的開心表情，就越走越快，巴不得馬上飛到你面前」。

「後來你離開醫院後，我有回小花園的玻璃暖房吃過一次午餐，明明是同一個人做的一模一樣的菜，可就只是一個普通便當了，不難吃但也不想再吃；原來，你才是那個讓午餐值得期待的關鍵」。

俊秀尷尬的想開口說些什麼，昌珉搖搖手阻止他：「這幾個小時就讓我任性一下吧，把過去五年想說的話都說給你聽好不好？反正如果你最後還是拒絕我，也只要再忍耐一下子就好了。」

看俊秀靜靜的坐在旁邊，吃飽的昌珉將用過的餐巾摺好，接著說：「我常想，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你的呢？是被你的足球踢到，然後發現你就是那個海豚音的主人；還是你被我的德文朗讀搞到抓狂終於開口講話時；或者是你第一次站在病房門口緊緊扶著門在等我的那天；我想了很久，終於明白是從你拉著我大哭說為什麼要救你，不然你還可以去天堂踢足球的時候，我就好想緊緊抱住你，再也不想讓你流眼淚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大概從小到大，什麼事我都掌握的很好吧，所以自傲慣了。過去五年，我明明有很多次機會可以向你告白，可是我總是太有把握你不會離開我；反正你跟其他人也很少往來，也沒人發現我們的秘密城堡，除了我還有誰能夠這麼細心照顧你呢？怎麼知道朴有天就誤打誤撞的跑進來了。」

俊秀想起那個中午，他其實一進去就發現到玻璃暖房裡還有別人，不過那個陌生人沒讓他有不舒服的感覺加上又聞到煙味，心想說大概是哪個病人菸癮犯了，等會偷抽完菸應該就離開了，於是就沒多加理會，還自顧自的唱起歌來。

結果那個陌生人不但沒走，聽了他唱歌後還發出哽咽的呼吸聲，讓俊秀覺得很有趣。所以後來昌珉打來叮嚀他要記得吃午餐時，他希望昌珉不要過來的原意，除了體諒偷抽菸的病人看到醫生會很尷尬，也有點想留住這個認真的聽眾；最後昌珉拎著野餐盒過來，不知道是陌生人躲的太好，還是昌珉急著趕回去開刀，竟然沒被發現。

後來怕他躲到餓昏，乾脆主動開口邀他過來一起吃，結果陌生人悉悉簌簌規矩的吃著午餐，也沒好奇地東問西問，只是偶爾傳來一聽就是氣管不好的咳嗽聲，自己才會在最後要離開時，好心提醒他以後盡量少抽菸。

昌珉看俊秀也陷入回憶，笑著敲敲他的頭說：「叩叩叩！有人在家嗎？今天是Changmin time喔！」

        大概是二萬呎的高空讓人遠離了塵世的框架，放開了的昌珉說了好多好多話，每一句都讓俊秀驚訝卻又內疚，「你知道嗎？你第一次肯讓我牽著手時，雖然知道是因為去陌生的地方你很不安，但我高興到整晚睡不著；然後你每次轉向我笑著叫昌珉，我都覺得這就是每天起床的意義了；還有…….」。

        機艙關了主照明燈，大部分乘客都進入沉沉的夢鄉，只有昌珉還輕聲說著，好幾次俊秀都有錯覺，昌珉好像怕以後沒有機會了，才會抓緊最後的時間不停的說。在一片隱約的幽暗中，昌珉喃喃：「你有....喜歡過我嗎？就算一點點都好....不是把我當哥哥，當家人來看.....」

        俊秀看著黑暗中卻異常清晰昌珉的側臉，輕輕點點頭：「有」

        昌珉忍著想問出口的「然後….」，他期盼著俊秀的回答。

「很久以前，然後，就滅了」

「.......，我就習慣當你的弟弟了」俊秀輕輕的說著。

昌珉別過頭去看著另一側的地板上用來做為安全標示的直線照明。光的盡頭似乎被一道門給擋住了，看過去黑黝黝的，讓人感覺過不去也推不開，就這樣沉沉的卡緊瞳孔，揪的眼底直發酸。

到了米蘭機場，接近清晨了，昌珉跟俊秀說，他兩個小時後剛好有班機可以轉接法蘭克福機場，就直接在這裡跟他分手了，「等我的研究結束，再去找你」。

俊秀看著五個多小時飛行途中都沒睡的昌珉，眼眶下浮現了淡淡的青色，即將離別的情緒猛然上湧，突然伸手抱著他：「昌珉，謝謝你，還有真的很對不起…」

昌珉緊緊的回抱住俊秀：「別跟我說對不起，不然我就去不了德國了。就讓我還是能帶著一點點希望離開好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看俊秀似乎快哭出來，昌珉趕緊拍著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：「五年多的時間，我可沒辦法只花五個禮拜就忘記，所以你還得被我這個『前夫』的靈魂糾纏一陣子才行。」

        送著俊秀一行人上了義方配合單位派來的車，昌珉在窗外跟俊秀用力的搖手，笑著用嘴型跟他大喊：「要照顧好自己喔！要想我喔！」

然後看著車子捲亂了早春的清晨冷清空氣逐漸離去，車裡的俊秀似乎貼在後車窗上，就這樣看著自己越來越小，遠到只剩下一小點，最後不見了。

        拿出放在大衣內袋的長皮套，裡面除了護照、機票，還有一個威尼斯旅館的訂房確認傳真，昌珉將那張薄薄的傳真紙撕成兩半，揉進了身旁的垃圾桶裡。